美国法官谈反腐调查：当官,诚实是最基本的品质

　　10月16日上午，美国马萨诸塞州联邦法院法官马克·沃尔夫应邀参加了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理论研究所举办的“美国起诉制度暨腐败案件的起诉”研讨会。座谈中，他讲述了他在波士顿主持的一项反腐调查。当时已在任16年的市长因为这项调查，放弃了竞选连任的计划。在新市长竞选过程中，一家调查机构询问当地选民，对于新任市长，在“打击犯罪”、“降低税收”和“诚实”这几项选择中，选民更看重哪一项，绝大多数选民选择了“诚实”。“是的，当官员，诚实是最基本的品质，”马克·沃尔夫法官说。

　　第三次来中国讲学交流的马克·沃尔夫法官，毕业于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法学院，担任美国联邦法官20余年，曾做过律师，还长期担任过检察长工作。在调查和起诉官员腐败行为方面，马克有着丰富的经验。

　　他回忆说，上世纪80年代，有关部门发现一些公用和民用建筑，包括道路建设，在签合同时存在官员收取贿赂现象。时任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副检察长的马克·沃尔夫带着7名助手、40名律师，全力投入到反腐工作中。他们查处了一系列案件，有的涉及到税务部门官员，有的起诉了州国会议员。马克法官说，建筑领域的腐败后果严重，首先，它使建筑造价明显增高，并将成本转嫁到纳税人身上；而且还可能导致工程质量下降。据他介绍，曾有一家建筑承包商因行贿获准修建麻省一所大学的图书馆工程，但因为施工质量差，导致图书馆天花板漏水。

　　担任联邦法官期间，马克·沃尔夫曾起诉了45名腐败的官员。马克法官承认，贿赂是件难调查的事情，常常需要检察部门、联邦调查局、收入调查局和税收部门等多个部门协同合作，人力和资金投入较大。因为腐败官员往往试图以合法的方式洗钱，调查人员须用心找到蛛丝马迹。

　　比如，应注意一些生活方式奢侈的官员，因为公职人员的薪水并不很高，不足以支付过于昂贵的生活费用；还可以留意一些官员全家收入、资产上报情况，在美国，凡是能够带来收入的资产，都是要纳税的，因此可以调查官员的纳税收入。但也存在不需要纳税的资产，如购买某些政府债券，因已先行纳税，故不登记在纳税记录里，查起来比较困难。

　　马克法官以前述市长受贿调查为例，说明一些反腐调查的线索往往来得颇为周折，需要调查人员细心且耐心。当时因为一件其他的案子，调查人员开始调查市长给夫人办生日聚会一事，参加宴会的人被要求购买1000美元的门票，后因舆论关注，宴会被取消，购买门票的支票被悉数退回，但参加宴会的人大都购买了价值相当的礼品送给了市长夫人。有一位送礼的人被问道：“你跟市长夫人并不熟，为什么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？”那人不以为然，说漏了嘴：“怎么不熟？我和她之间还有个户头呢。”经调查，这一户头有多次汇款记录，但每张汇款支票的数额都不超过1万美金，而按规定只有超过1万美金的款项需要申报。这样，市长亲属户头上的10万美金不明收入暴露出来。很快，市长宣布放弃参与连任竞选。

　　马克法官强调说，在调查腐败案件中，新闻媒体的作用不可低估。曾有一名官员声称自己在工作中遭遇车祸，脖子受伤，无法继续工作，故顺利申请到抚恤金100万美元。《波士顿环球时报》记者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，记者拍摄到这名戴着脖套的官员自如扭动脖子的照片，看起来并不像受伤的样子。这张照片被刊登在星期天的报纸上，舆论哗然。马克法官带人以该报道为线索展开调查，最后这位说谎的官员因抚恤金欺诈被判刑。

　　马克法官说，这件抚恤金欺诈案后，他们开始调查波士顿所有申请抚恤金的人，并查出几位职位较高的官员，在可能被解聘前，找医生开出后背受伤等假证明，申请抚恤金。调查后，当地预算委员会主任、副主任都受到了处罚。这项工作成效明显，因为开展调查之前，每年申请抚恤金的人达3000人；调查后，全年的申请人只有35人。

　　法官终身制，司法独立性，也是确保官员腐败调查顺利进行的重要保证，马克法官强调。美国两百多年历史中，只有8名法官被免职。任何人、任何政党想要影响法官的判决，都是不被允许的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（吴娟）